追忆昔日徐闻的雷剧飘着乡村浓味

闪烁涟漪

当春季到来，徐闻各村逢神诞就请来雷剧团演出，宗旨是敬奉神灵，歌功颂德，保佑本村平安，也就是为本村群众带来文化快餐。夜幕降临，戏台锣鼓敲起雷剧就拉开序幕，戏台布景、演员服饰、道具、乐器设备、灯光等都具备现代化一流。可是台下观众稀稀落落，大多数是老头老太太。此时让我想起小时候看雷剧的情景。
   记得是上世纪70年代，文化生活极其匮乏，没有电视，连收音机也极少见。一有村庄雷剧演出，村里的父老乡亲就扶老携幼，扛着长凳、椅子，带着草席纷纷来到戏场。戏台的正前方，大都被本村人和村里有亲朋关系的外村人占据，多数外村人只好挤到后面和两边，而外村一些来迟的小伙子，凭借年富力强在人群中拼命向前挤。孩子们凭着机灵，如猴群般“呼啦啦”爬上树丫或墙头。热情好客的庄稼人则在人堆中逛来逛去，碰上三亲六戚、老伙计、老相识，会争着掏出廉价香烟，真诚相让一番，然后依傍站着，你一支，我一支抽着烟，一边看戏，一边唠叨着庄稼和孩子。雷剧给夜幕下的乡村增添了无限的热闹及喜庆。
   孩子们在餐桌上吃敬奉神饭时，一听到后台锣鼓响，举筷不知肉滋味，马上放下筷碗，鸟雀般欢叫着跑去戏场。在人群中钻来钻去，追逐嬉戏，多半孩子都是留意戏场卖好吃好玩的东西。顽皮勇敢的孩子腆着肚子看演员化妆，好奇心驱使他们看着演员拍彩、拍红、定妆、扫红、元宝嘴、画眉眼······有的小孩大人怕走失就抱着看，如我个子小，爸爸就“架”着我看戏，所谓“架”就是骑在爸爸的脖子上，坐在爸爸的两肩上，双手抱着爸爸的头。这样比大人高出许多，自然能看清楚演员表演。其实我是凑热闹来，对于戏只是留意那个演员长得好看，穿衣服威武。我特别喜欢武旦穿的那种插着小旗子，帽子上戴着两根翎羽的服饰，便认定她是女中豪杰，把她当做偶像。最好笑的是在奶奶怀中酣然入睡的小孩子，被一阵紧凑的锣鼓声惊醒，他们揉着惺忪的双眼急着撒尿。望着四周黑压压、水泄不通的人群，老人便吩咐孩子就地撒尿，于是浓浓的雷剧又掺加进一股淡淡的尿骚味，却丝毫不影响庄稼人看戏的雅兴。
  青年们在戏场心不在焉地看戏。没有女朋友的青年人在戏场寻觅着自己的意中人，一旦发现“新绿洲”神不知鬼不觉地挤到旁边，有的心领神会地选在不远的地方站着，含情脉脉地向对方传情。敢于表白的寥寥无几，有点文化的用算命看家本领博得美人鱼芳心。人们哄笑，他们傻笑，一场戏下来谁也说不出唱的是啥。还有一些早就单相思的“呆”小伙，像长颈鹿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搜寻“心中玫瑰”，发现了目标就拼命在人群中往前挤，使戏场人群一阵波动，打断许多戏迷的雅兴，惹得人们一阵责备、呵斥。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人，更是如鱼得水，借着看雷剧这天赐良机的平台，她们等不到第一场戏结束，迫不及待地拉着手溜走了，在沟边、或小树林、或晒谷场、或晒番薯场、或堆稻草田，这些地方都是她们倾情的天地。她们沉浸在幸福中，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俩，伴着她们的只有清风、明月、繁星和大自然的声音。
  太阳还没落山老人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地来到戏场，看起戏来非常专注，完全被剧情所吸引。戏渐入佳境，她们看得津津有味，从饱经风霜的脸上看出她们过得艰辛。当他们看到遗弃糟糠或者恶妇虐待公婆，便想起平时与媳妇之间的矛盾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太多的委屈，太多的哀愁，随着泪水缓缓而出。如果看到杂子赏功表演，她们就笑出泪来。一场戏结束，心地善良、富有同情心的乡亲们随着剧情伤心流泪、欢喜流泪·····也许这些老年人看的只是岁月的回味吧！
  如今雷剧观众难寻青年男女的踪影，她们足不出门，坐在家里打开电视、电脑、手机就可以看到五花八门的节目。我总觉得不管网络上看到扣人心弦的剧情，还是大腕影星婀娜的舞姿，都无法表达雷剧烘托出的那种酽如茶、醇如酒的乡情。让我们对雷剧情有独钟，喜欢雷剧是喜欢我们同源文化，吸取雷州祖先智慧的精粹，心里流淌着雷州人相同的血液，让雷剧植根于乡村的沃土。




来自: Android客户端